新芒daybreak2020-08-04 09:03

编者按：本文来自新芒daybreak（ID：new-daybreak），作者翟文婷，创业邦经授权转载，封面图来自ICphoto。

TikTok是出海风向标，旗杆正面临被刮倒的风险。地缘政治因素可能会将局势导向更加复杂，甚至不可控制的地步。

不过48小时，TikTok犹如风暴眼中的孤舟，命运驶向险境与未知。

阴云密布，传言和猜测充斥媒体头条，张一鸣终于站出来发声。他向团队坦诚，TikTok美国业务面临被强制出售的可能性，或者因为行政命令在美国被封禁。

他传递出的意思是：还没有完全决定最后的方案，在争取最好的结果，不放弃探索任何可能性。

全球化是张一鸣最坚定的心志。3月份新芒daybreak曾发文《字节跳向全球，张一鸣的7个第一次》，是对张一鸣做全球化最细致全面的报道。内外承压的关键时刻，他要稳定军心。

TikTok是字节跳动甚至中国互联网公司，迄今为止全球化做得最成功的一款产品。在西方社会的认知和体感中，科技创新主要由硅谷的少数公司所引领控制。TikTok打破了这种偏见，无论是美国行政高层、媒体舆论还是民间受众，真实感受到中国公司原创的应用第一次对西方社会成功渗透。

一位在硅谷的投资人评价，让西方主流社会接受一个中国公司的崛起，骨子里他们就是不舒服的。更何况，在把握军火和石油命脉的美国统治者眼中，互联网企业本身不讨喜。

扎克伯格曾在一次闭门会上褒奖，TikTok是由世界上表现出色的中国科技巨头之一开发的第一个消费互联网产品。在自身业务受到威胁之后，改口称TikTok对民主构成威胁。假如TikTok在美折戟，最大受益者就是Facebook。

和华为处境类似，TikTok让美国政治势力不安。干预阻挠的行动早就开始，TikTok保卫战一直在进行。

上述投资人说，关于TikTok的美国业务，张一鸣和团队一年前就在多方沟通，包括并购出售的可能性想法，几个月前就在商谈。

TikTok在全球各地采取投入换增长的策略，2019年逐步放慢脚步，动作集中于扩张团队，搭建本地化团队，招募美国甚至全球业务CEO。尤其进入2020年，处于低调行事状态。

美国政府日渐施压，关于TikTok命运的传言也不断流出。Facebook、Snapchat都曾被传言是热门竞购对象。

众说纷纭止于微软并购TikTok的消息被公布。

8月1日晚间，路透社称字节跳动同意剥离TikTok在美国的业务，母公司字节跳动完全退出，微软接手。双方拟定的协议一度放在特朗普的桌子上。市场预估，这项交易涉及500亿美元。

就在外界以为这事板上钉钉、媒体哀悼惋惜之际，《华尔街日报》称这项交易被搁置。原因是，特朗普不允许这样的交易通过和打算禁止TikTok的声明，使双方都有些动摇。

随后微软官方紧急发文，在跟特朗普讨论了这项有争议的交易后，将重启跟TikTok的谈判，目标是在9月15日前完成。

为什么是微软？

论收购动机，Facebook的意愿最强。特朗普也倾向让Facebook接手TikTok整体业务。但这家全球社交帝国视TikTok为最大隐患，双方都在争夺年轻用户市场。财新引用相关人士的说法是，如果出售给Facebook就是拱手相让竞争对手。即便最终被美国封禁，张一鸣也绝无可能选择这个方案。

此外，Facebook并购也有阻力存在。毕竟它自己正麻烦缠身。

美东时间7月29日，美国众议院召开听证会，Facebook、Google、亚马逊和苹果四巨头CEO悉数到场，接受关于反垄断的集体质询，这是50年来美国国会进行的最重大反垄断调查。这四家公司的总市值约5万亿美金。

金沙江董事总经理朱啸虎在朋友圈说，Google和Facebook估计很难通过反垄断审查，再并购一个广告平台。迪斯尼已经有500亿美金负债，再加500亿美金负债，就几乎等于净资产值，有点力不从心。

上述投资人也肯定了这个说法。除四巨头外，能承担500亿美金体量的美国公司也寥寥无几，“你总不能让波音去并购吧，业务也不相干。跟这个行业有点关系的，也就微软了。”

美国是TikTok的大本营，重要性不言而喻。所有中国互联网公司出海，都希望取得欧美主流市场的认同。希望总是美好的，但没有人实现过。

2017年11月，字节跳动收购Musical.ly，成功打进欧美核心圈，且斩获海量低年龄人群。之后Musical.ly被关闭，用户系数被转移到TikTok。这款产品也迎来爆发期。迄今为止TikTok全球下载量超过20亿次。

张一鸣形容TikTok是用户的窗户、画布和桥梁。它变成一种流行文化，风靡全球。麻烦也接踵而至。

中国互联网公司出海的成功案例，大多在东南亚地区。但这种成功更多限于用户数的增长，东南亚人均收入和消费水平有限，真正想赚到真金白银，靠欧美市场。

The information预计，2020年TikTok在美国的收入为5亿美金，是2019年其全球收入的两倍。

6月底，包括WeChat、TikTok在内的应用被印度下架，造成的影响最多是隔靴搔痒。美国业务不同，不论是出售还是封禁，都是对TikTok的一记重拳，相当于大本营起火。

这场灾难还在蔓延。微软的收购提案中涉及TikTok在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业务。澳大利亚国家广播公司报道，出于安全考虑，澳大利亚情报机构正在对 TikTok 展开调查，一些议员正敦促联邦政府封杀 TikTok。

互联网公司出海、字节跳动全球化、TikTok在海外的运营和TikTok北美业务出售，这是4个不同维度的事情。TikTok北美业务的出售，很难讲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前三个层面的命题。

上述在硅谷的投资人认为，影响是有限的，如果因北美业务受阻就唱衰TikTok、字节跳动全球化，这是一种过度放大。目前TikTok在美国使用一切正常。

TikTok是字节跳动全球化的其中一环。以自建和投资并购的方式，字节在全球完成一定的布局，包括Lark、Topbuzz vidieo、Hypstar（后更名Vigo）、Helo、Resso等。

张一鸣本人决心不改，全球化进程不会中断。

TikTok是出海风向标，旗杆正面临被刮倒的风险。创投圈密切关注着这件事的每一寸进展。他们担心地缘政治因素，可能会将局势导向更加复杂，甚至不可控制的地步，进而波及中国互联网公司集体出海。

风暴已至。

附TikTok美国业务被狙击时间线：

2017年8月

字节跳动推出国际版抖音TikTok。产品名称是美国女歌手Kesha早年间一首家喻户晓的歌曲名。

2017年11月

字节跳动收购音乐短视频应用Musical.ly，间接拿到美国和欧洲累计6000万的月活。

2018年5月

TikTok被Sensor Tower评为当年第一季度全球下载量最大的非游戏iOS应用，总榜排名第六。张一鸣在朋友圈配文，Celebrate small success。

2018年8月

字节跳动宣布将关闭Musical.ly，并将用户转移到TikTok。

2019年2月

风波开始。

由于Musical.ly处理13岁以下儿童的数据，因违反《儿童在线隐私保护法》遭到美国儿童隐私保护组织起诉，被美政府的联邦贸易委员会开出570万美元的高额罚单。

2019年11月

2019年，TikTok下载量惊人，是全球下载量排名第三的非游戏应用程序，仅次于WhatsApp和Facebook Messenger。

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对TikTok展开调查。原因是2017年字节跳动以1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Musical.ly一案，存在潜在国家安全风险。一个多月后，美国海军、陆军相继发布TikTok禁令。

作为回应，新上任的TikTok负责人朱骏以救火队长的身份前往美国。他是Musical.ly创始人。朱骏对媒体回应，TikTok不与中国共享用户数据，甚至不与总部位于北京的母公司共享用户数据。TikTok全球用户的所有数据都存储在美国弗吉尼亚，在新加坡有一个备份服务器。

2020年1月

字节跳动通过硅谷的猎头公司寻找一名CEO。新CEO需要对更有说服力的全球化科技公司背景，以应对美国舆论。TikTok的美国负责人是总经理Vanessa Pappas，她曾担任YouTube全球创意负责人。

2020年3月

北京时间3月5日凌晨，美国国会参议院举行了关于TikTok数据安全问题的听证会。用户数据安全、隐私问题是国会讨论的焦点。听证会召集人表示，他将推动制定立法，禁止所有联邦政府雇员在所有联邦政府设备上使用TikTok。

2019 年年初到 2020 年 3 月，字节跳动雇佣五家游说公司的 27 名成员游说华盛顿。其中一家是盖茨父亲创建的。他们做了很多尝试，比如试图改变众议院一款禁止运输安全管理局员工安装 TikTok 的法案，以失败告终。

TikTok宣布将开放“透明度中心”，由独立审计人员对其内容审核做法进行检查。并开始发布类似于Facebook和Twitter的“透明度报告”。

2020年5月

TikTok聘请迪士尼高管凯文·梅耶尔成为字节跳动首席运营官兼TikTok全球首席执行官。凯文·梅耶尔将负责TikTok、Helo、音乐、游戏等业务，同时负责字节跳动全球一些职能部门（不含中国），包括企业发展、销售、市场、公共事务、安全、法务等。

2020年7月

7月，美国官方狙击 TikTok的节奏加快。

7月6日，美国国务卿迈克蓬佩奥表示，考虑到国家安全和隐私保护，特朗普政府计划禁止包括TikTok在内的多个中国社交媒体应用程序。

7月22日上午，美国参议院国土安全和政府事务委员会一致投票通过一项“禁止在联邦政府设备上使用TikTok”的法案。

第二天， TikTok归属权问题的方案第一次被媒体曝出。

消息称，泛大西洋投资和红杉等组成的财团正在与美国财政部和监管机构洽谈收购TikTok的相关细节，并且已经和字节跳动的创始人张一鸣进行了初步接触。若收购完成，字节跳动仅将保留TikTok少部分股权，且无投票权。这个方案显然没有被政府接受。

7月31日周五，特朗普告诉记者，他将下令最早于周六在美国禁止TikTok。

特朗普政府可以对TikTok施加绝对影响力。它可以尝试使用一项名为《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的法律来阻止美国应用商店中的某些外国产品，或者可能将TikTok的所有者列入禁止美国公司未经许可向其出售商品的清单。

2020年8月

美东时间8月1日上午，TikTok美国业务总经理在Twitter上发布视频，回应特朗普将禁止TikTok的说法。她感谢美国用户对TikTok的支持，并将在三年内在美国提供一万余工作岗位，将TikTok打造成最安全的App。除了首席执行官，TikTok还有一位美国人担任首席信息安全官，安全主管也是美国人。

这些不足以取信美国政府。

当天路透社发布消息，字节跳动已同意完全剥离TikTok在美国的业务，接盘者是微软。

根据新的拟议交易，字节跳动将完全退出，某些总部位于美国的字节跳动投资者可能有机会获得少数股权。微软将负责保护所有美国用户数据。该计划允许微软以外的另一家美国公司接管美国的TikTok。

然而下午1点，《华尔街日报》称，字节跳动和微软达成旨在保持TikTok作为美国公司在美国运营的交易被搁置。原因是，特朗普不允许这样的交易通过和打算禁止TikTok的声明，使双方都有些动摇。

美东时间8月2日晚间，微软官方发文，在首席执行官萨蒂亚·纳德拉跟特朗普讨论了这项有争议的交易后，将重启跟TikTok的谈判，目标是在9月15日前完成。

微软还向 CFIUS 通报了他们的计划，收购提案还将涉及在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业务，微软会在这些市场拥有和运营 TikTok。

刚刚过去的这个周末，澳大利亚国家广播公司报道，出于安全考虑，澳大利亚情报机构正在对TikTok 展开调查，一些议员正敦促联邦政府封杀 TikTok。

北京时间8月3日上午，张一鸣发表内部信。他说：

近一年来，我一直在积极配合CFIUS对我们2017年底收购musical.ly的项目进行的调查。尽管我们一再强调自己是一家私营企业，并且我们愿意采取更多的技术方案来消除顾虑，但CFIUS还是认定字节跳动必须出售TikTok美国业务。

我们不认同这个决定，因为一直以来我们都坚持确保用户数据安全、平台中立性和透明度。

考虑到当前的大环境，我们也必须面对CFIUS的决定和美国总统的行政命令，同时不放弃探索任何可能性。我们尝试与一家科技公司就合作方案做初步讨论，形成方案以确保TikTok能继续服务美国用户。

我们还没有完全决定最后的解决方案，外界对TikTok的关注和传言，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我对TikTok的未来充满信心。我也相信我们能赢得更多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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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芒daybre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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